来上海这几年,家人总催张玮找个女朋友,觉得他三十几岁了,“该成个家”,但因为还债,他放弃了全部的社交,包括相亲。还贷期间,他认识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女孩,两个人互相喜好,已经要确定恋爱关系,但想到自己身上的债务,张玮害怕自己“耽误人家”,终极跟女孩提出了分手。
文 | 徐晴
编辑 | 金匝
运营 | 一凡
“黑魔法”
余芊从没想过,手机弹出的消息会让她变得心神不宁。
10月23日那天,她正跟同事聊着天,屏幕突然亮了,消息栏上显示的是网贷平台的信息——催她还钱。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后,她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不是还钱,而是深深的担忧:同事看到了吗?如果欠钱的事被各人知道了怎么办?
90后余芊,在北方一个“十八线小县城”做公务员,最近几年组织纪律越发严格,如果欠了12万网贷的消息公开,她的工作、升迁都会受到影响。尽管每月到手工资并不高,只有5000元,但5年前,余芊是花了整整两年的准备时间去考这个职业的——她不愿因为网贷的事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。
这12万,余芊已经忘记是怎样一步一步累计下来的了,她只知道,大头来自网贷平台,小头是信用卡,如果调出账单仔细看,才会发现她的钱全花在了“让自己变美”这件事上了。
微博上关注的“网红店”又出了新款大衣,满3000减300,要买;换季了应该有一双长靴来搭配,淘宝直播间里200块不到,要买;一个知名的日本爽肤水做运动,打九折送一堆小样,600块,更要买。工资没剩多少不要紧,信用卡还有额度。她觉得提前消费是“为了省钱”,但如今不买就没有折扣了,以至于每个月她至少都要收几十件快递。
每次失恋,余芊也会把原因归结为自己“不够漂亮”。大学时代第一次失恋,她向表哥借了6000块,割了双眼皮,做完手术戴着墨镜回学校,引来了一众同学的围观。第二次失恋,她去做了头发,纹了眉毛和美瞳线,加起来5000多块,都是从网贷平台里提出来的。第三次失恋是在本年,她一个人去打瘦脸针,又细又长的针“咚一下就打到你的肉里”,痛得“脚趾头都抠紧了”,3000块一针,用借的钱付款,她觉得值。
一直以来,余芊的钱始终不够花,但变美的欲望如此猛烈,“不美我活不下去你知道吗?”网贷平台解了她的“燃眉之急”。
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网贷也“帮助”了张玮。
张玮是80后,中专没有读完就退了学。2000年,他18岁,从学校出来先后做过传销、石油钻井、流水线工人、房产中介。2015年,他来到上海一家快递公司,天天分拣派送12个小时,一个月可以拿到7000块。公司没有五险一金,他在浙江昆山给自己买了社保,一个月2000块,交够几年,就可以在那里买房、落户。
2018年5月,张玮想承包一个快递点,他算了一笔账,除了上交给快递公司总部的3万押金,他还需要去驾校学开车,以及买一辆面包车,学费和车费加起来,需要7万块。他的借呗有12万的额度,提现7万后,他开始了自己的创业实验。
梦想总是美好的,但实际的状况要残酷得多。快递点运行之后,均匀每个月能赚7000元,除去公司每个月2000的租金,张玮的房租、社保、衣食住行也要花5000多,整体上看,就是没赚钱。贷款还在,利钱也在滚,张玮又注册了苏宁贷、小米贷,先“拆东墙补西墙”,把眼前的账单解决掉,想以后赚钱了再慢慢还。14个月后,7万酿成了12万。
到了2019年7月,情况更糟糕了。总部要求每个片区都要成立公司,而注册公司流程长,“公司的一些资料没有下来”,总部没办法打钱。张玮没有拿到总部下发的派费,快递点的运营和自己的生存都成了问题,网贷又要还款,加起来一个月要付出一万多元。他只能继续使用网贷吃饭、付房租、交社保。四个月后,总部的钱打了下来,但是贷款多了,利钱也多了,12万酿成了16万——负债彻底压垮了他。
在豆瓣的“网贷互助小组”与“负债者同盟”小组里,25337个组员和余芊、张玮一样深陷泥潭。他们大多是90后,也偶有80后、00后,有的欠了几千,有的欠了数百万。小组的帖子里,“焦虑”、“还不上了”、“怎么办”,这些是高频词汇。“消费主义洗脑”和“创业失败”被归为最常见的欠贷原因。除此之外,有人借网贷参加网络赌博,输得血本无归,或是借网贷买股票,赶上了股市低迷。
▲ 催收的人与欠钱年轻人的聊天记录。图 / 豆瓣网友晒图
一位90后步调员,深深倾慕前今日头条员工郭宇财务自由后的生存,为了实现35岁退休的愿望,他借网贷进入了“投资盘”。那是一种新兴的投资骗局,“老师”引导学员们买小公司的股票,赚钱了分给“老师”一半,不赚钱不消交学费。但入局后,这位步调员发现,“原本涨势很好”的股票突然大跌,他连本金都没有保住。
去年1月,95后刘雨的弟弟被检查出了尤文肉瘤,这种罕见的恶性肿瘤需要高额的治疗费用,光是化疗、放疗和药品,一天就要几千块。父母卖掉了开了十几年的夫妻店,拿出了多年存款,仍旧不够。
刘雨的借呗上有5万的额度,但考虑之后,父母并没有同意使用。一方面,借呗的年利率高,本年借5万,明年可能要还6万。如果还不上,利滚利,债务会越来越多。另一方面,在高额的治疗费用面前,这几万块钱不值一提。最后,父母跟亲戚借了十几万,不需要利钱,又在“水滴筹”上众筹了十几万。
从前,刘雨风俗用花呗、借呗买手机和电子产物,他工资不高,分期付款缓解了他的压力,有时还有“24期免息”,更方便、划算。他一度觉得网贷给自己的生存增长了便利,但弟弟生病后,他发现,“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,网贷是不可能帮助你的”。
轻易得来,代价高昂,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正在使用网贷的“黑魔法”。央行与各个数据公司给出的报告中,有这样几个事实细密地关联在了一起:2020年,全国信用卡逾期半年未偿信贷总额为854亿元人民币,10年前,这个数字是88.04亿。
如今,全国有1.75亿90后,此中只有13.4%的年轻人没有负债,而86.6%的90后都接触过信贷产物,十个里就有一个同时使用多个网贷工具。在父母那一代人眼中,欠钱代表着耻感和恐惊,但到了2020年,年轻人之间流传的打趣是:“我看你是想笑死我,然后继承我的花呗。”
“像裸奔一样”
为了还钱,张玮想出了三种办法。
第一种方法是卖掉面包车,拿着卖车的钱和公司补发的派费作为周转资金,开始“以贷养贷”——把钱从利钱低的平台提出来,还到利钱高的平台。
张玮发现,腾讯旗下的微粒贷针对他的日利率是0.025%,比小米贷、借呗少了一半。他提出来65000元,把利钱高的欠款先还上。这个方法一连了9个月,终极以失败告终:本年1月,他的欠款总数是16万,到了10月,依然是16万,也就是说,“之前还款都是在还利钱”。
疫情期间,张玮入职了一家线上生鲜公司做派送员,“不要命地跑,才可以跑上一万、一万一,想自己活得长一点,跑个七八千都可以。”有了这部分收入,他才能继续还款。但到了本年四月,他发现自己每个月的利钱仍有2900元。
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后,他又想出了第二种方法:给自己消费降级。张玮喜好骑行、游泳、旅行,到全国各地的火车站前拍照打卡。在云南,坐绿皮小火车看山中风景是他无法忘怀的记忆。为了减少付出,这些爱好都成了过去式。
来上海这几年,家人总催张玮找个女朋友,觉得他三十几岁了,“该成个家”,但因为还债,他放弃了全部的社交,包括相亲。还贷期间,他认识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女孩,两个人互相喜好,已经要确定恋爱关系,但想到自己身上的债务,张玮害怕自己“耽误人家”,终极跟女孩提了分手。
第三种方法,是停止每个月2000元的社保和900元的商业保险,拿来还网贷。原本,线上生鲜公司并没有给派送员买保险,派送员想有安全保障,只能自己买。连这900块也被砍掉后,看到外卖骑手出车祸的新闻,张玮总感觉心惊肉跳,“万一运气欠好,出点什么事怎么办?真的就像裸奔一样。”
如今,除去每月800元的房租和1200元左右的伙食费,张玮剩下的所有收入都用来还贷。他的生存被精简到只剩下吃饭、睡觉、工作,玩一会儿手机游戏都会有“深深的罪过感”。
余芊至今还在“以贷养贷”。她也发现,大多数网贷平台的年利率都在18%-20%左右,很快就会滚出高额利钱。为了快点还钱,本年年初,她向一家银行借了一笔48000元的小额贷款,年利率10%,这笔钱可以帮她安全度过2020年。但明年,依然要面对还债这件事——银行的两个还款日分别在明年4月和8月,每次还25054.8元,以她的薪资程度,无论怎样都无法存这么多钱。余芊只能安慰自己:“先不想了,能还一个月是一个月。”
也有人干脆不还。在网贷互助小组中,有组员专门分析了逾期的种种后果。
不还钱,首先会上“征信黑名单”,这意味着以后在哪儿都借不出钱来了;接下来一段时间,网贷平台会疯狂催收,如果还是还不上来,网贷公司可能就会酌情减免;减免后继续不还,会有人上门调查和起诉。不外,网贷一般不涉及刑事案件,只要不拒接电话、不失落,就不会被起诉为诈骗,也不会坐牢,“一般就是拘留”。
就算法院讯断了还款,此时依旧不还钱,最坏的效果就是冻结名下资产、银行卡里的钱都被法院扣走,以及被列入失信人黑名单,限制高消费,不可以坐飞机、高铁,不可以租豪华写字楼。
在一部分组员眼里,原本负债者生存质量就不高,不会有高消费,更别谈买房子,所以这些后果并没有多可怕。
但在小组中,拒不还钱的人只是少数,对更多人来说,有一件事是比这些后果还要可怕的。
▲ 图 / 《一条龙》剧照
未坦率,已坦率
在豆瓣小组,欠债的年轻人的帖子被分为两种,一种是“未坦率”,一种是“已坦率”,“坦率”的对象,多半是指父母、家人和朋友。小组里,总有人发帖向组员咨询怎样坦率,父母扫兴的表情和话语比下个月的账单更令人恐惊。如果遇到无良催收机构“爆通讯录”,把电话打到朋友、同学那里,自己将会迎来“社会性死亡”。
仅仅因为买东西就欠了十几万网贷,余芊也觉得这件事听起来非常荒诞,她无法说服自己向父母“坦率”,但又无法克制购物的欲望。
她的原生家庭非常严格,从小到大,她提出的要求,险些没有被妈妈满意过。小学时,同学们都玩轮滑,妈妈不给她买,别的孩子上艺术班,妈妈也拒绝给她报。她的家庭条件并不差,父母在县城有两套房子,还有一辆几十万的车。余芊分析自己欠贷的原因,工作以后“有点像报复式的那种,给自己狂买”。
本年年初,余芊着实撑不住了,跟妈妈说自己“欠了一万块钱”,没想到妈妈焦虑到晚上睡不着觉,说“你一个女孩子干这种事”。在那之后,妈妈隔三差五就问余芊欠了多少钱,让余芊觉得自己在妈妈眼中像是一个有前科的罪犯,她从此再不敢提起欠贷,也没有奢望过家里帮自己还贷。
她知道,一旦他们知道那个真实数额,“会对我巨大的扫兴”,“会跟我断绝关系”。但她心田其实又期盼着有一天父母知道原形,“我真的还不上了,你说他们会帮我还吗?”
张玮同样不敢告诉家人。他的老家在四川达州的乡村,从小家里就不富裕,初中时买一盘英语磁带,他都要向父亲百般哀求,逢年过节找成衣做一身衣服,会看到父亲满脸的嫌弃,“他觉得我们费钱了。”他知道,欠了债只能自己还,家里不可能帮助自己。
韩青冈是小组里少数“上岸的幸运儿”。网贷赌博欠下8万之后,他也陷入过绝境。那是2018年,他刚刚毕业工作,每个月工资都投入了博彩网站。赌博是一件收不停止的事情,输了想赢回来,赢了还想赢更多。他的境况越来越糟,不管是网贷,还是赌博,他都不敢告诉父母。
韩青冈自发与父母的 “各种观念都不太一样”。读大学时,他参加马拉松比赛,想买一双1200元的鬼冢虎跑鞋,父母不同意,觉得“几百块的跑鞋就可以了”。最后,他用花呗买下了那双鞋。生存里遇到困难,他也从来不会告急父母,双方“都不懂怎么表达”,他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“没什么亲情”。
犹豫了整整一年零6个月,8万滚成了10万,韩青冈终于“良心发现”,不再赌博,也不再网贷。他向父亲撒了个谎,说自己是借网贷投资“普顿外汇”,被骗了4万。
“普顿外汇”确有其事,毕业之前,班里好几个同学陷入了骗局,最多的被骗走十几万。那时他“特别清醒”,一眼就看出了骗局,但没想到,一扭头,自己把自己推进了网络赌博的火坑。
他也报少了数额,想剩下6万自己慢慢还。没想到不久后父亲就发现了,问他:“你是不是还有贷款?”又给了他4万。跟父亲视频的那天,他看到了父亲头上的白发,想到父母都已经年过五十,韩青冈觉得自己辜负了他们对自己的期望,“大好的未来被自己亲手打坏”。
▲ 很多年轻人不但把自己未来的收入搭进去,还把家人的钱也圈了进去。图 / 《少年派》剧照
可怕的友好
和要不要坦率的挣扎形成猛烈对比的,是最初使用网贷时的便利。
大学时代,韩青冈经常使用“花呗”,超前消费是一种潮流,同学之间甚至会相互比力谁的额度更高。
与几年前的韩青冈一样,95后男孩王浩正在读大三,也是“花呗”的忠实用户。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看过一个视频广告:年轻人想学萨克斯,但没有足够的钱,最后用花呗买下来,每个月只需要还一百多块,结尾的广告语是“年轻人就要用花呗”。
王浩每个月米饭钱1500元,他兼职写网文,稿费千字15-25元,日更五千字,一个月收入2000-3000元。受访时他还在寝室里,室友说话的声音隐约传来,但他毫不避忌地说,自己在花呗、京东白条上一共欠了7000元,有的是买电子产物,有的是出去旅行的花销。
他并不焦虑,认为在年轻的时间花一点钱去提升自己、打开眼界很正常,因为“确定自己有足够的还款能力”。而花呗对大学生群体来说非常友好。
从某种程度上说,所有人都曾感到网贷平台的“友好”。
张玮创业时完全没有考虑银行,他在上海没有任何固定资产,也没有稳定工作,如果去银行借贷,柜员“可能都不正眼瞧一下的”,是网贷平台给了他双倍于信用卡的额度。
余芊最初从不消借呗,但2016年,一个朋友装修,差3万装修费,让余芊从借呗提现转给他,之后他再按月还钱。出于义气,余芊同意了。在后续的一年里,朋友按照约定连续还贷,她发现,“没有催收电话打过来,也没有什么法院的传票,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。”
余芊也开始实验使用,她越来越觉得,借呗简直方便到了极致,只要有额度,就可以立刻提出现金,比信用卡套现更快捷——后者还得借助一台pos机。
“安全”乞贷与还款后,余芊不断看到各个网贷平台的广告。点外卖时,选美团的网贷平台付款可以“减两元”;想出去玩,去哪儿会首先推荐自己的网贷平台支付;在京东购物,使用京东白条最高减99元;上淘宝买东西结账,也会突然冒出来几百元的花呗“临时额度”。
▲ 一些平台确实会在使用贷款过程中为用户提供额外的便利。图 / 手机截图
为了省下那几块、几十块折扣,余芊会暂时开通一下,买完东西赶快还上,然后关闭。但没想到,自己买的东西越来越多,明明都“不是很贵”,不知道怎么最后就欠了那么多。
在刘雨看来,网贷让自己产生了“可以消费得起”的错觉,去购买那些原本可能无法拥有的东西——各人会把网贷平台的额度当成自己已经拥有的钱。
于是,在“友好”之后,年轻人感受到了网贷的可怕。
还完钱后,韩青冈依旧收到了来自各个网贷平台的短信,五万、十万的额度等着他去开通领取,数一数,有十几条。
这让韩青冈想起了一个“小贷公司”的放贷员,自从加上这个人的微信,天天叫醒韩青冈的不再是闹钟,而是这位放贷员的问候。韩青冈形容那个人,“比你男朋友都热情”。在一张聊天截图里,天天早上6:20左右,放贷员都发来“早安”、“记得吃早餐”的信息,如果下雨了,会提醒他“出门记得带雨伞”,节沐日还有专属问候,比如“情人节快乐”,跟在后面的才是最新的贷款“福利”信息。
▲ 放贷之前放贷员的热情问候。图 / 受访者提供
能让网贷公司也如此热情的,并非一个具体的人,而是一个生意业务用户信息的巨大市场。
2019年,数十家大数据公司因为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犯罪被查封,魔蝎数据、新颜科技高管被警方带走协助,公信宝、51信用卡、考拉征信等被纳入调查行列。这一番整理指向的是网贷平台放贷和催收两个环节。大数据公司使用爬虫工具抓取用户私人信息,包括公积金、社保局、信用卡等系统中的数据,一面提供给放贷公司,另一面打包卖给催收公司。
逐日人物加上了一个名为“xx网络科技”的QQ号,收到了一张图片,里面的黑体字写着 “当天实时每条/3块,额度2千到2万以上”、“隔夜料每条1块,额度不等”。
对方解释,“实时”指的是刚刚办理了贷款或是浏览过网贷平台的用户电话,“隔夜料”则是已经被其他放贷公司联系过的电话——对放贷公司来说,联系得越快,对方办理贷款的可能性越大。
这代表着,如果有一个人刚刚使用了网贷,或是打开了网贷平台,那么他的贷款额度、联系方式都不再是秘密。一天之内,会有各种各样的网贷平台“雪中送炭”,此中总有一个会把钱乐成地借给他。
大型互联网公司争相进场后,年轻人借钱这件事,正在变得越来越便利。很多互联网公司大力推广借贷产物,将考核门槛降低到年满18周岁,同时,依靠各种各样的技术、算法,互联网公司可以更高效地挖掘用户、评估风险,制定相应的营销方式并实现盈利。
在一篇名为《基于LRFM模子的网贷平台乞贷用户分类研究》的论文中,作者将网贷用户分为了三类。第一类用户乞贷生意业务频繁、乞贷金额大,对于平台的贡献度、忠诚度高,重复乞贷的可能性较大,占总体用户数量的16.9%。
第二类是不确定型用户,长时间未在平台进行乞贷举动,具有流失倾向,占总用户数量的48.9%,却仅带来10%的收益,属于“劣质”用户。
第三类是活跃用户,在平台生意业务时间较长,操纵频率高,但为平台创造的利润较少,分析经常乞贷,但选择平台更谨慎,占总用户数量的34.3%。
网贷平台只要依据用户操纵举动将其划分类别,制定不同的计谋,就会取得最大化的效果——第一类用户是核心用户,将最主要资源投入到他们身上,实验一对一的特别报酬或赞赏;第二类“劣质”用户直接放弃;而第三类用户的忠诚度高、乞贷需求多,“重点在于进步其乞贷金额,提升对平台的信任度与熟悉度。”
所以,不难明白,为什么总有人发现,自己频繁借贷,“以贷养贷”,不管怎样捉襟见肘,贷款的额度反而一直增长——他们正是网贷平台要找的人。只要一连还款,额度就会加码,“拆东墙补西墙”的游戏就可以无限循环下去。
技术改变了互联网金融,也改变了人的欲望,在技术的加持下,欲望之门一旦打开,就很难关闭。
双十一,余芊又买了7000元的衣服,她觉得过去几个月还贷“太辛苦了”,要犒劳一下自己。更何况,打开购物APP,首页推荐位的东西总是能让她“种草”。她不断往下滑,“你看,它最知道我喜好什么。”当逐日人物向她发起,把还没发货的订单都退掉时,她思考了一会说,“还有额度。”
至于张玮,还在继续还钱。他不敢给自己设定还完的预期,“期望越大,扫兴越大。”至于结婚和成家,“只能顺其天然。”如今,每个月拿到工资后,他会去买60元的彩票,刮开涂层的那个瞬间,他感到了一丝放松。不管有没有中奖,这已经是他还贷生存里仅存的一项娱乐了。
(应受访者要求,文中涉及人物皆使用化名。)
▲ 图 / cf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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